文 | 谢照青
编辑 | 刘鹏
8 月 1 日，娃哈哈百亿遗产争夺首战在香港打响。当日下午，腾讯新闻《潜望》从核心人士处独家获悉，根据此案判决，被告方宗馥莉获输。此次香港三名原告诉讼目的，旨在保全在汇丰银行账户内资产，截至 2024 年 5 月，高院文件显示宗馥莉已经从该账户转走 110 万美元。据彭博报道，该账户现有金额约 18 亿美元。
当天下午 4 点，位于皇后大道的香港高院大楼里，律师领取到该案包含这个决定的宣判书。
不过，这场官司是娃哈哈百亿遗产争夺战的开始，而不是终点。早在 2024 年 12 月，三位自称为宗馥莉"同父异母的弟妹"，将娃哈哈现任掌门人——宗庆后之女宗馥莉告上法庭，要求对汇丰银行账户资产保全。三位原告同时也向香港高院申请了临时禁止令。腾讯新闻《潜望》获悉的香港高院的这份起诉书显示，三位原告分别是 Jacky Zong, Jessie Zong 和 Jerry Zong，被告则为娃哈哈集团当前掌门人宗馥莉及 jianhao ventures limited 公司。
腾讯新闻《潜望》获悉的起诉书
除此之外，三名原告还要求宗馥莉告知上述账户的最新余额，并提供回溯自 2024 年 2 月 2 日以来的"资产、收入和支出变动情况的完整记录"。
香港法庭文件也提到了原告在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宗馥莉提起的另一起诉讼——该起诉以确保原告三人获得每份价值 7 亿美元共计 21 亿美元的信托权，他们声称这是他们已故父亲宗庆后承诺为他们设立。腾讯新闻《潜望》此前独家获悉，这个信托实际上并未成功设立。
"不要关注香港（案子），应该关注杭州的案子。"宗馥莉方的代理律师 Anthony Siu 在电话中如此对腾讯新闻《潜望》表示，然后迅速挂断电话，称不可评论该案。
他所言不虚。腾讯新闻《潜望》了解到，8 月 1 日判决的香港高院的官司并不是娃哈哈百亿遗产大戏的关键部分，更为重要的则是原告们在杭州中级人民法院对宗馥莉提起的诉讼。
一位在港为富豪提供信托服务多年的律师对腾讯新闻《潜望》表示，这并不是一个有关信托的案件， 本质上就是一个遗产争夺案。他和 Anthony Siu 的看法一致，"杭州的遗产争夺案更重要些。"
截至发稿，暂未能从公开渠道获悉三名原告在杭州中院提起诉讼的具体进展。
遗产大战也是律师大战：宗馥莉代理律师曾为周星驰胜利"守住"资产
香港高院的判决公告中首次公布，宗馥莉等方的律师为萧一峰律师行，其创始人为萧一峰。早在开庭之前，腾讯新闻《潜望》曾简短与其沟通。萧一峰为香港本地的知名事务律师，自港大法学院毕业后，于 1995 年开始在港执业。官网显示，萧一峰列出了自己曾经代理过的部分案件，其中包括代表被告处理"汤臣太平洋"收购案中的刑事诉讼等。
他代理的最知名案件则是"周星驰被前女友于文凤追讨 8000 万港元分红案"。公开信息显示，2012 年，周星驰前女友于文凤起诉周星驰要求分红 8000 万港元，但是案件最后于 2020 年 11 月才开庭，最后于当年 12 月判决，最后周星驰获胜。当时萧一峰以代理律师身份对外发声称"在该案中，周星驰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被动的角色。"
图为香港萧一峰律师行创始人萧一峰（左）。（林育慧摄）
有知情人透露，正因为萧一峰在周星驰案中的表现，宗馥莉方才委托其代理。对于这一信息，截至发稿，暂未能获得宗馥莉方置评。
原告三人的代理律师行 Karas So LLP 也是香港知名律师所。公开信息显示，该律师早期创办人为 Jason Karas，他擅长调查、诉讼和解决涉及一些最复杂的国际企业案件，如复杂的商业、金融和破产纠纷等。Karas So LLP 律所负责办理此案的另一位冠名合伙人则为 Kevin So，他也是香港的资深律师，尤其擅长处理财产纠纷。腾讯新闻《潜望》获悉，Kevin So 曾代理了不少香港和内地富豪、名人的商业纠纷及遗产纠纷案。
腾讯新闻《潜望》还独家获悉，宗馥莉方的出庭大律师以资深律师余若海领衔、麦兆祥协助，而原告三人方的大律师则以王鸣� � 资深大律师领衔、阮媚大律师和刘逸冲大律师协助。
公开信息显示，余若海曾多次代表香港政府出战司法覆核案，包括《禁蒙面法》案、"一地两检"条例等，其中最著名的则是他受聘成为壹传媒创办人黎智英、李柱铭等多人的主控律师。
而三名原告方的大律师王鸣峰也是香港的著名律师。公开资料显示，他于 1997 年开始在香港执业，现任职于德辅律师事务所，并担任香港高等法院特委法官。他除了在商事诉讼和国际仲裁领域具有广泛的执业经验外，也在公司法、清盘法方面经验丰富。
更为重要的是，王鸣峰在香港处理信托和遗嘱认证事务诉讼案件非常有经验，曾在案件 Chow Siu Po v. Wong Ming Fung [ 2003 ] 1 HKC 146）中确立了遗嘱认证的举证责任。他还曾就在港涉及各类信托及遗嘱认证相关事务提供法律意见，并获委任处理一些重大信托诉讼。作为信托争议案件权威律师，这可能也是娃哈哈遗产案中三名原告最后选择王鸣峰的重要原因。
尽管前述部分律师认为，香港高院此次的判决并没有三名原告在杭州中院提起的诉讼案重要，但是香港高院的判决可能会影响后续整个遗产争夺战的发展。因此，三名原告和宗馥莉都并未轻视香港的案子，各自均找来了香港最顶尖的律师群体。
遗产大战香港场核心焦点：汇丰银行账户资产是否可认定为信托资产
大多数的争端中，难有全面赢家，但是总有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上述在港为富豪提供信托服务的律师对腾讯新闻《潜望》分析，三名原告在香港提起诉讼最终的目的，可能是至少获得该账户的资产。而宗馥莉方也是如此。
就香港高院的起诉来说，三名原告的诉求相对简单。香港高院的文件显示，三名原告申请冻结一个在汇丰银行的账户，是为协助他们在杭州中级人民法院对宗馥莉提起的诉讼。根据此前彭博报道称，三名原告追索父亲宗庆后生前承诺的每人7亿美元（三人合计21亿美元）信托权益，现在该账户留存有 18 亿美元。
与此同时，三名原告也要求禁止宗馥莉等方再对该账户进行直接或间接方式处置。据香港高院的文件，在此之前，宗馥莉曾将108.512万美元从该账户转走。
上述在港为富豪提供信托服务的律师对腾讯新闻《潜望》分析，按照现有的信息，该账户极有可能是即将转入原本预计设置的信托旗下账户。
但是，信托文书并未完成的前提下，该账户的资产是否为信托资产，成为争端焦点。据彭博引述原告律师称，早在宗庆后去世前一个月，他曾给一名下属写了一份"手写指示"，要求此人"准备去香港，在汇丰银行设立三个信托基金，每个信托基金 7 亿美元"。
彭博报道称，原告律师在听证会上表示，在他们发现账户余额约为 18 亿美元后不久，宗庆后就表示，"如果美元不够，就转人民币"，并告诉此人"先为宗继昌和宗婕莉设立两个信托"。
上述律师表示，虽然资产来自内地，但是该资产现处于香港的汇丰账户，在判断该部分资产是否为信托，可能会依照香港的判例法处置——这也是其认为香港高院判决重要的原因。
公开资料显示，在香港涉及富豪口头信托的案例并不多。一位熟悉信托的香港律师解释称，这是因为香港对于口头信托的证据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在高价值资产或复杂遗产争议中。理论上，口头信托在香港普通法下可被认可，但需满足"三项确定性"（Certainty of Intention, Subject Matter, Objects），即意图确定性、标的确定性、对象确定性，且若涉及不动产，则必须有书面文件。
简单来说，信托设立人必须要有明确的设立信托的意图，不管是书面还是口头，更为重要的是信托的标的需要是确定的，且受益人也是明确的。
按照此原则，若彭博报道属实，现有的信息显示，宗庆后以手写的方式指令设立信托，其确定做信托的目的非常明确。现在最为核心的则是如何判断汇丰银行的账户资产为信托标的资产——若是可以确定，按照香港普通法对于信托的三个原则来看，这一信托资产未来有机会被高院判为成立。
富豪案件通常涉及巨额财富，香港法院对非正式证据（如口头声明）持高度谨慎态度。娃哈哈案件中宗馥莉代理律师萧一峰曾经代理的周星驰和前女友抢夺资产案便是如此。
当时该案的法官高浩文在判辞中指，于文凤声称周星驰在一次电话对话中答应给她分红，周星驰则称是在其山顶大宅露台，看着维港夜景时许下承诺，法官认为，无论这协议是在电话或是露台所作，重点是两人是否有意令这承诺成法定协定——法官最后认为该承诺所作的情景非正式，判决于文凤输掉官司。
但娃哈哈遗产中的信托情况更为复杂，最后汇丰银行中 18 亿美元是否能够被认可为信托资产，将决定这场遗产争夺战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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